文|枬子
编辑|马桶
在老长沙人口里,橘子洲一直叫“水陆洲”,就是湘江中一个狭长的江心小岛。这里地势较低,夏天一到就开始涨水,年年被水淹橘子代刷网平台;而到了冬天旱季,江水褪去,在江边可以从河床直接走到洲上去,所以喊“水陆洲”。
唐代以后,长沙人垦洲上沃土,所产南橘远销江汉等地,故又称“橘子洲”。在清代前,橘子洲是一串不相连接的沙土之洲,“望之若带,实不相连”,分为上、中、下三洲,上洲叫牛头洲,中洲为水陆洲,下洲称傅家洲。到了民国年间,上、中洲已相连,统称水陆洲。毛主席那首词确实太有名,不过老长沙一般只把洲头叫橘子洲头,从洲头往北还是喊水陆洲。
1962年, “水陆洲公园”建成,1972年才更名为“橘洲公园”,先后建好了望江亭、诗词碑和洲头护坡,1978年 陆续建成游泳码头、西岸廊亭和茶食服务部,还补植了大片橘林。
图源:网络
小时候我们很喜欢去水陆洲玩,不要门票(1982年8月1日才正式售票,门票为2分钱),洲边的沙滩上适合戏水。不过,在水陆洲我有两次不愉快的经历,尤其第一次,导致我今天仍不会游泳。
第一次是小学时期,暑假里,我和几个小伙伴去湘江河边玩,那时湘江上还有座便桥,在一桥北侧,名为“百搭桥”(2003年拆除),宽五米,最神奇的是,两边没有护栏。这小桥可以通到橘子洲。每到涨水季节,桥便淹没在水下。当年的江水涨得不多不少,把桥淹没到水下十公分左右,从水面上看不到桥的影子,人走在桥上,就像在水上行走一般。
图源:新华网
图源:网络
这座便桥确实不安全,发生过几起骑单车或走路的人从桥上坠入水中的恶性事故。不过在湘江一桥还没建成前,是从河西溁湾镇至水陆洲的唯一通道。
我不会游泳,很怕水,水再深点我就不敢来玩了,那天的水只淹到脚脖子,还好。我坐在桥边,把脚放到水里感受清凉,不敢轻易下水。同行的罗拐故意害我,几次想把我推到水里,吓得我要死,赶快挣脱纠缠,想跑到对岸橘子洲去,结果一不留神绊到桥上的一块石头,一个踉跄掉到了江里。
我一到水中便不知所措,等像个秤砣一样快要沉到水底才反应过来,手脚胡乱舞动,拼命挣扎,在水中简直像只张牙舞爪的螃蟹,连连喝了好几口水,呛了几下,觉得嗓子发紧,呼吸困难,胸闷气短,鼻涕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难受极了。水呛进了我的气管,我呼气困难,不断地咳嗽,一时天旋地转,眼冒金星,无法飘浮起来。身上的衣服吸水后,像盔甲一样沉重牢牢地束缚着,脚上的鞋子这时也像两块石头一样沉重。
感觉一切挣扎都变成了徒劳,无力和绝望伴随着我,不可抑制地往河底沉,那也是我第一次和死亡如此接近。
几个小伙伴吓得手忙脚乱,赶快跳下水救我,溺水的人,尤其是不会游泳者见到有人救,都是不管三七二十一,抓住一个就不放手,偏偏我抓住的是水性最差的罗拐,我死死地抱住橘子代刷网平台他,两人纠缠在一起往江底沉,其他两个人根本抓不住我们。
还好水流不急,离桥边不远,有个穿海魂衫骑单车经过的大哥哥跳下水来,熟练地游过来,右手抓住我的头发,左手打着水,一边大喊另两个:“橘子代刷网平台你们托哒他的脑壳。”水性稍好的铁砣别也潜到水下,抓我的腿托起往前游。
好不容易才把我救上桥,头发都被扯掉了一把。这些年,朋友们还在开玩笑,说我现在头顶秃了一块,肯定就是这个原因。
从此我对水产生了深深的恐惧,至今都没想过学游泳,哪怕到海边去玩,都只敢在浅滩处打湿下脚。
接下来几年,我不再下水,但水陆洲还是经常去的。自从橘子洲头开发成景区后,景区占据了洲头部分,原住民都迁到了洲尾。除了有个生产大队外,还有厂矿企业。洲上只有洲头颂橘亭、汉白玉诗词碑等几个简单景点,景观质量和旅游声誉不高。
景区以外,大多是破旧的菜农住房、厂房和菜地,垃圾乱堆,道路狭窄,居住环境比较恶劣。且年年涨水,每年端午节前后,洲上居民都要忙着应对洪水。治安状况也不好,晚上非原住民是轻易不敢去的。
最大的一桩案子是1997年8月22日深夜,一对年青男女在橘子洲尾滩散步,遭遇了三名男子抢劫。突如其来的一切让这对男女措手不及,三名残忍的歹徒不仅对他们进行了抢劫、轮奸,还将那位男青年捆绑起来杀害了。女青年昏了过去,捡回一条命。
直到二十多年后的2020年,这桩案子才告破。报纸上有记载。
专案组民警在温州将嫌疑人抓获 图源:澎湃新闻
八十年代初期,开始流行在橘子洲吃“黄鸭叫”。这鱼学名叫“黄颡鱼”,由于其能发出鸭子一般的叫声,通体黄色,因此得名“黄鸭叫”。老板介绍是本地特产,就是湘江河里打捞上来的。
我还有些奇怪,小时候吃鱼,无非是草鱼、雄鱼、鲫鱼,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鱼。不过当时的生活水平有所提高,一些没听过的鱼名纷纷上桌,像除了“黄鸭叫”,还有一种非洲鲫鱼,据说是从非洲引进的,听上去就洋气。后来才知道,“黄鸭叫”在民间俗称黄牙角、黄鸭咕,小时候虽没吃过,但听人说过黄鸭咕。当时还以为是一种鸭子。
橘子洲便桥旁边有个简陋的铁棚子,摆了几张方桌和长条凳,是最有名的吃黄鸭叫的地方,据说是前两年建公园的时候,施工的工人在这里吃饭,每天都能从渔船上买到新鲜的鱼,味道不错,口碑就传开了,慕名而来的人越来越多。工人撤走后,几个洲上有头脑的人开始经营这一门生意,“洲上吃黄鸭叫”也成了风潮。
到了上世纪九十年代,洲上开了很多餐馆,各种鱼馆一字排开,后来更发展到在湘江边的船上吃鱼。
高中时期,有个周末,我和同学军别约了两个妹子到橘子洲玩,中午在这吃鱼。那两个妹子并不是我们的女朋友,只是玩得好的女同学。十五六岁的年龄,正是情窦初开、懵里懵懂的年龄,对于爱情二字只能感觉其皮毛,却未能深深体会其要领。
铁棚子不大,坐不了几个人,平时天晴还可以摆几张桌子在外面,这天下了点小雨,又是周末,为了抢位子,与两个年纪跟我们差不多的男女起了争执,那两个人看我个子高大,军别也长得结实,估计打起来讨不到好,狠狠地瞪了两眼,鱼都不吃就走了。
我们没放在心上,吃完中饭打算去溜冰场玩。橘子洲中间位置有一个露天的溜冰场,自前两年上大垅的街道文化站建成了一个溜冰场后,长沙冒出了好几家溜冰场,多是在室内,这里应该是长沙最早的一个室外溜冰场。“溜冰”成了年青人中间最热门的娱乐活动,当时的“溜冰”这个词还没有后来的引申义,真的就是纯粹的在冰上溜。我和军别经常跟住在上大垅的汽车电器厂和湖南绸厂的同学去上大垅的室内场溜冰玩,而后有两个漂亮女孩子想找我们学,自然巴不得。
以前没有湘江大桥的时候,住在橘子洲上的人要出门只有两条路,一是坐轮渡到河东的小西门或河西的溁湾镇,二是走通往河西方向的“百搭桥”。现在有了大桥,就多了第三种选择。露天溜冰场就建在一桥的下面,即通往橘子洲的引桥底下。
图源:知乎用户崔钟博汶
四人到了溜冰场,虽然今天天气不好,但是周末,学生难得有机会出来放松,所以人还是很多。我们租了几双溜冰鞋,牵着女孩子的手开始教她们溜冰。
那年月溜冰场里流子多,来玩的以十五六岁到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为主,他们来只有两个目的,一是纯粹的喜欢溜冰,二是到这里钓妹子。尤其是一些辍学的小流子,他们溜冰技术好,能说会道,以教妹子溜冰为由,说些甜言蜜语讨好人家,引妹子上钩。
溜冰时跟别人身体发生刮碰是免不了的,因为这种刮碰而引起打群架的现象也时有发生,不过那天溜冰场的秩序还算好。
我牵着女同学软绵绵的小手,紧张的喘息声时时在耳边拂过,心里正得意,忽然从侧后方高速滑来一个人,故意往我身上一撞,撞得我失去了身体平衡,我赶快松开手,生怕把她也带到地上,自己一个踉跄在水泥地面上摔了个大马趴,摔得屁股生痛。抬头一看,正是吃饭时遇到的那个小流子,还指着我哈哈大笑。没说的,直接上去开打。
没想到的是,对方竟然有四五个同伴,我和军别自然吃了大亏,都挂了彩。最郁闷的是,因为打架时的表现不好,那位女同学从此再不理我,算是一次不成功的恋爱经历吧。
后来我就再没去过橘子洲。个人认为,公园后来建得太新太漂亮,让老长沙人感觉好陌生,所以游客再多,名气再大,我也懒得去,它早已不是我记忆中的那个水陆洲了。
作者介绍
枬子,文革初期出生于长沙,做过工人、会计、财务总监。现为资深高级会计师。
留言评论
暂无留言